寶貝　不能說的祕密◎張耀仁

如果有愛有性的話，誰要出軌呢？如果有心有身的話，又有誰要擁有「不能說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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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練習 - 張耀仁小說家
寶貝　不能說的祕密

當電視畫面爆出絢爛無比的煙火的同時，她想起了他。

那是在2014年最後一天來臨前，她和他相約碰面。那天下著細雨，雨絲濛上安全帽面罩，彷彿他們從前看也看不清的愛，彷彿他們的愛始終是一場雨季。

她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這場邀約？也許是此時此刻的婚姻，就快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當然，也許更多的原因是，那是帶給她最多痛苦也最多快樂的一段感情。

說起來，當年的他超級沒有責任感，迄今還說不上來他們究竟算不算一對戀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去過他家，他也沒主動提起要帶她見爸媽，兩個人就像不依賴視覺的戀人，盲目的擁抱彼此、擁抱愛。每次的公式是：他會在不固定的時間裡出現在她家巷子口，然後進入她的房間，並不過夜就旋即離去。

有時她會覺得這是一場夢，但隔天醒來，聞到身上的氣味，又清楚意識到他曾經來過的事實，就像黑夜經常貼附在她失眠的腳踝，那樣看似輕盈卻賦有重量的事物，它們跟隨著她在屋內走動，看望窗外不遠處發散著藍光的台北101，而她的心上反反覆覆被這個問題壓迫著：他到底把她當什麼？

那時候，她這樣痛苦的想著，卻又不能自拔，畢竟他長得實在太像她的初戀了。是誰說過的，「初戀的結果將決定一個人，一生對愛的態度。」然而在她身上是倒過來看，因為她非但沒有好好善待初戀，反而是大她十歲的對方，把她視作初戀般呵護著。

每每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抖一下，年輕果然就像一場災難，往往使人事後回想起來，才明白當年掃蕩的風景何其可貴。當年經常管她的初戀，而今回想起來，再也沒有人這麼在乎了，想想看老公吧，在結婚五年之後的這個時間點，還愛著她嗎？

沒想到真應了那句順口溜：「追求時，千言萬語；戀愛時，甜言蜜語；求婚時，花言巧語；結婚後，三言兩語；有兒後，不言不語…。」她多麼擔心，再過不多久，自言自語的時刻就要到來。

所幸還有那天的見面。並沒有想像中的激情，只是純粹在美食街吃了一頓飯，然而光是坐在他的身旁，從前的時光又湧上了心頭，雖然從前不那麼美好，卻混雜著對於初戀，以及對於他帶給她的甜蜜與傷害的凡此種種。她看著他為她端盤子、拿碗筷，彷彿初戀和他合而為一，他們來到她面前，勾動她這些日子以來的酸甜苦辣。

真沒想到，他們有一天，會是在各自都有嫁娶的情況下，碰面聊著婚姻裡不被重視、不被理解、不被體諒的憂煩。

這是什麼俗濫的劇情啊，她這麼想著，卻又真實無比的意識到，她早就和初戀失聯了，也因此，那麼長久以來，她惦記著這個像她初戀的男人，把情感投射到他身上。她知道這麼想對他不公平，但想必他也不在乎吧？

也就是在行將分開之際，他緊緊摟住了她，隔著厚重的外套，像要把日常苦悶壓擠出去的兩個人那樣的，他游移著唇靠近她的耳畔，她先是猶豫了一下，旋即也抱緊了他。

「就當作是新年禮物吧。」她這麼想著，儘管明白不應該，卻有著暫時遁逃的快樂，那些偶像劇不是常常這樣演嗎？「以外遇維持婚姻的正常」，她當時嗤之以鼻，沒想到這一刻自己也淪陷了，心思竟動搖了那麼一下。

如果有愛有性的話，誰要出軌呢？如果有心有身的話，又有誰要擁有「不能說的祕密」？

這麼一想，她突然可以釋懷幾天前，在半夜抓到老公躲在書房偷看成人片的心煩了。也許他也需要一個「私人的小天地」吧？去抒發婚姻裡的那些苦悶，那不是光用「為什麼有了老婆，卻還要看A片」就能指責的。

雖然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可以和老公溝通看看的，不幸的是，他們早在女兒面前，已經不言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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