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留點時間給自己「發神經」
過喜歡的生活,不一定很花錢,但可能要多花點精神。
魯迅談《紅樓夢》,說它「悲涼之霧,遍披華林」,因為裡面不僅有眾生百態,命運跌宕,還有大量的生活細節。
春天到了,大觀園的小姐們都會自製薔薇硝,因為她們臉上會長春癬。
除了這個薔薇硝,她們對打絡子(編按:繩索結成的網子)也頗有心得,鶯兒儼然就是其中的配色專家──大紅的,搭黑色才好看,或是石青的才壓得住顏色。
「松花配桃紅,金色配黑色。」如果這些都只是生活的瑣碎,還不能算完全的詩意,還有更美好的──寶玉、黛玉葬花後,一起倚在花樹下讀《西廂記》。
桃花灼灼,隨風飄落,一對少男少女倚靠著山石,在春日的桃花園中讀書,聽沁芳泉裡流水潺潺,這是何等浪漫事!
更浪漫的是黛玉扛著花鋤,將落花包著,一一葬在樹下。
還有齡官,想著自己深愛的人,在花架下的雨裡,一筆一畫地寫著薔字。
這些細節,都帶著一點未泯的天真,一點赤子之心的傻氣。
電影《致青春》裡面,鄭微向陳孝正表白,她說:「我喜歡你。」
陳孝正答道:「你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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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愛就是讓我們突然發點神經。
早年有部日劇《東京愛情故事》,劇中帶點神經質的,卻始終微笑著的莉香,最後將寫著「再見,完治」的手帕繫在電車月台旁的欄杆上。
(圖片來源:八大電視)
這真的是令人無比惆悵的美好,也帶著一點神經質特徵的美好。
它是埋在心底的純粹,讓很多人懷念了很多年。
我對朋友說,愛和美是多麼纖細的東西,它們從來不具備任何力量,還常常會帶給人生許多折磨、苦痛與麻煩,可又確實是人類存在的基礎與永恆的追求。
我的這個朋友,就是個有點神經質的人。
她是攝影愛好者,可以為了拍一早晶瑩的露珠,拍下花朵綻放的瞬間而起大早。
她總是時時刻刻拿著相機,隨時隨地關注構圖與光影。有天站在窗前,望著層層疊疊的夕陽黃昏,她說,覺得這一刻很美,竟然美得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在大自然的景色裡,每個瞬間都是有價值的,相機捕捉不了這種自然的神韻。
她說著說著,就熱淚盈眶。
我告訴她,有天下午,陰沉沉的天氣裡,我獨自一個人在窗前坐著,聽著三國中那段「他們都說,亮是個謹慎的人,可是那日草堂午睡之後,亮就做了一個與天賭命的大夢……」手裡捧著一本《三國演義》,然後,我也淚流滿面。
和朋友一起坐公車回家,看見路邊有一片油菜花海,豔麗的金黃從遠處一直蔓延到路旁,風吹過時,如連綿起伏的黃色波浪。
我拉著她下車走路,我說,我們需要帶著點敬畏的心,去欣賞這樣的自然美。
她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終究還是答應我。她說,這個世界不能都是像你這樣的人,可是你這樣的人多一點,我也會變得更好一些,因為我會覺得這個世界令我有點安全感,不必那樣痛苦的防備著別人。
我說,我們每天都可以發神經。我們可以一直這樣發神經──把愛與美這件事更神聖化一點──聽外面刺骨的寒風,感受室內的溫暖,聽春天花開的聲音,看夏天的連天碧色,秋日的清光如海,還可以細緻的消磨整個漫長的冬夜。
不管在哪個時代,我們都需要留點對自然、純粹、愛的體悟時間,懷著一點莊重感和敬畏感。
原來,愛真的是突然發的神經。
我們可以一直發神經。
我們每天都應該花一點時間來發神經。
本文摘自發光體文化《從此不再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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