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在歷史與回憶之間

 草根影響力新視野　鄧舒展

柏林是一個多姿多彩的城市，位於地標式景點勃蘭登堡門旁邊的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卻讓來到這裡的遊客瞬間感受到幾分寧靜與莊嚴，與周圍繁華喧囂的觀光景點、鬧市商場形成鮮明的對比。若你對猶太人的遭遇與歷史感興趣，不妨來這裡接受一次心靈的洗禮。

聽到紀念碑三個字，可能很多人都會聯想到一座高聳入雲的碑石。這裡的紀念碑石不止一座，而是一片由2711塊混凝土長方石碑組成的碑林。或許是中文翻譯的緣故，德語原文為Denkmal für die ermordeten Juden Europas，也被稱作浩劫紀念碑（Holocaust-Mahnmal），意為一個專門為了紀念在歐洲遭受大屠殺浩劫的猶太人所設立的場所。寒冬之中，望不到邊際的紀念廣場更顯得蕭瑟與悲涼。

這些高度不一致的石碑被安放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似乎寓意著來自不同地方、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受難者，在其顛沛流離的短暫一生中，經歷了世人無法想象的痛苦折磨。

位於廣場東側有一處不起眼的地下室入口，面向Cora-Berliner-Strasse，通往地下信息中心（Ort der Information），在這裡可免費參觀與大屠殺相關的歷史資料記錄。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依舊能看到入口處排隊的人潮。懷揣著一份敬重的心情，我們走進了這段殘酷的歷史。展覽主要分為六個區域，入口處提供了不同語言的簡介，亦可找到中文版本的，想要更全面詳細地瞭解展覽的內容，也可花4歐租借英語的講解設備。

第一部分為整個展覽的序言，以圖片和文字的方式，向來訪者講述從1933年至1945年德國納粹恐怖統治下猶太人的生存狀況。一段引述時刻告誡著世人，歷史實實在在地發生過，亦有可能再度重演。在走廊的盡頭，能看到六張巨大的猶太遇難者肖像，他們僅僅是六百萬受難同胞的其中幾名，歲月停頓在他們的堅韌又美好的面容上。

展廳第二個區域帶給我最深的觸動，在這裡，可以看到當年被迫害的猶太人書寫的日記、書信與遺言，其中不乏一些來自孩童孤獨無助的心聲，字裡行間透露出無邊際的絕望。

在這頁日記中，書寫著一位來自華沙、痛失親人朋友的彌留者內心的掙扎。即便能有幸活下去，即便能回到家鄉，物是人非、滿目蒼夷，餘下的人生又該追尋什麼。是有多絕望才無法再對生命起敬、無法再感受生命的意義，這或許是大部分生活在美好年代的我們所不能感同身受的。

除了幾十封書信以外，這個展廳的四面墻上列出了歐洲各國被屠殺的猶太人的死亡人數，可見這場浩劫涉及範圍之廣、受害者之多。

下一個展廳由15個猶太家庭的生活點滴、照片與影像資料組成，描繪出這本來美滿幸福的大家庭如何遭到拆散、驅逐與殺害的。每個家庭中都會有一兩個倖存者，由他們來講述失去親人的痛苦經歷，以及浩劫結束之後他們的生活與心境有哪些變化，字裡行間透露著對親人的無限思念。

從家庭史展廳進入到下一個以聲音為傳播媒介的空間，這裡沒有過多的展示，僅以墻上的受害者名字與他們的出生與死亡的年份，有些甚至只有名字，並配上英德兩種語言交替宣讀他們的生平。後來閱讀官方的介紹才得知，這裡盡可能地收集所有受害者的資料，從第一個受害者開始到最後一個，需要六年七個月零二十七天才可以介紹完畢。我們無從準確得知他們所經歷的苦難，但卻能以這樣的方式記住每一位受害者的姓名。

最後一個展廳為納粹集中營的介紹，主要展示的是中歐和東歐的慘案發生地。遍及歐洲各地的集中營數量達到220個，在地圖上密密麻麻地標示出納粹的魔爪遍佈範圍之深。你也可以拿起墻上的話筒，來傾聽這幾個主要的集中營發生的事件以及受害者的遭遇，想象自己身處其中的絕望無助。若你對歷史資料和檔案感興趣，可通過紀念館的網站瞭解到更多與大屠殺相關的信息（www.stiftung-denkmal.de）。

走出信息中心，天色已黑，夜幕下的紀念碑顯得格外莊嚴。德國人對於歷史的銘記方式總能給來訪者帶來心靈的震撼，這趟行程讓我看到了柏林的另一面，除了繽紛多彩的文化活動之外，這個城市以自省的方式回顧著歷史留下的傷痛，把你帶進本不屬於你的回憶之中，一同去感受歷史長流的跌宕起伏與世事無常。

離開紀念碑之後我們受邀來到猶太朋友的家裡，參加他們的光明節（Hanukah）聚會。從這幾位來自以色列的朋友口中，得知信奉猶太教的猶太人有著他們傳統的特殊節日，每年具體的日期以猶太曆9月25日為起點，持續八天。今年的光明節在12月，今天剛好是第七天，在這群朋友中，他們選出最受尊重的一位來進行點燃第七根蠟燭的儀式。當整個柏林沉浸在聖誕節熱鬧的氛圍中時，他們以低調不張揚的方式來延續「奇跡」出現的喜悅。

光明節主要為了紀念猶太人在對抗希臘人的抗爭中勝出，用一小瓶燈油燃燒了整整八天，用以潔淨被希臘人蹂躪污衊的聖殿。其中這瓶小小的燈油連續燃燒八天被視為奇跡，也由此寓意著猶太人不畏強權的精神毅力。在光明節期間，他們會用大量的食用油製作幾種傳統的食物，其中一種叫做Latkes，馬鈴薯餅。因為那天晚上光線太暗無法記錄，在網絡上找到了相應的圖片，下圖為以馬鈴薯與洋蔥為原料通過油炸的方式製作的馬鈴薯餅，再配上固體酸奶消解油膩感。

（圖片來源：https://goo.gl/dsZtoJ）

另一種傳統食物名為Sufganiyot，油炸麵團，無論外形或口感都與甜甜圈特別像，裡面注入了大量的草莓醬，再撒上白糖粉，作為餐後的甜點再合適不過了。

（圖片來源：https://goo.gl/nGvRjG）

晚飯過後，一場小型的音樂會將大家帶入了愉悅又平靜的時光。身邊的猶太朋友不多，與他們共事之後，常常被他們的才華智慧與縝密的思維所折服。在這個經歷過磨難起伏的民族身上，能感受到的不僅是那股團結、不屈服的精神，更重要的是對自身民族的認同感、傳統慶典的堅守以及信念的傳承，在流光溢彩的現代社會中尤顯寶貴。

溫馨提示：

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的開放時間如下：

紀念碑林

全天24小時開放

地下信息中心

夏季（4-9月）：週二至週日，10:00-20:00

（最晚入場時間19:15）

冬季（10-3月）：週二至週日，10:00-19:00

（最晚入場時間18:15）

閉關日期：1月1日，12月24-26日

特別需要注意的是，參觀碑林時不要踩踏、站立在石碑上，以示尊重。但十分推薦坐著發呆、回顧人生與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