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劇場84》發怒前的暗語

草根影響力新視野侯剛本博士

生命的旅程中，一旦回到心靈成長的光譜上，想必每個人或多或少皆有受過大小傷痕的千瘡百孔。有些傷有些痕，可能早已結疤不覺痛癢，但有些原以為它痊癒了，未料莫不是三不五時隱隱作痛，再不然便是在傷口深處，繼續發炎尚未止血……

前些日子，因著幾件事情同時發生，加上冥冥之中幾樁人際互動的不順心，導致心裡交雜著受傷與憤怒的複雜情緒，故而啟動了防衛機轉的攻擊模式。想當然耳，當你用多大的力氣發功還擊，相對地自己的心力自然也是構成等比的折損；因為別人被你回敬地很慘，而你自己也未必好過到哪裡去。

由於來自童年原生家庭的心理傷害，加上年少劇校坐科時，在「學長制」體制下所受盡的凌虐與羞辱，這一切讓我在生命被形塑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基於當時為求生存的前提所需，逐漸構築起固若金湯的防守，與毫不留情攻擊的能力。

我這個人很單純，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表裡一致的真性情人。也就是說，當我在跟你互動的時候，我所有投注給你的情緒，絕大多數的情況都是真真實實毫不虛假：開心就是開心、難過就是難過、生氣就是生氣；尤其是生起氣來，常常是一發不可收拾。更麻煩的是，那些當下引爆我情緒按鈕的人，往往還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點上觸犯了我。久而久之，喜歡我這樣的人就會繼續和我這樣真性情的人在一起；至於那些善於戴著面具與人交陪的假面鬼，往往會因為我的真摯叫他們難以招架，最後這些人莫不是選擇對我敬而遠之，再不然便是和我適度地保持距離。

如果憤怒的情緒是個「燃點」，也許四十多年來的生命修為，讓我漸漸地不是一個「燃點很低」的人。但我相信一旦啟動我的燃點，肯定是一發不可收拾的致命大爆炸。也就是說，那種生氣的過程是沒有經過漸進的階段，總是從零點秒速滿格瞬間盛怒。可能像這種「沒有漸進式過程」的發怒方式，對大多數發怒的正常人來說，是一種不太尋常的情緒反應。所以說，短時間連著幾件事情的自我反省，引導我再度認真思索「發怒之前」，我能否有意識且自覺地設定幾個從零點到燃點之間的幾處，「或輕度」「或中度」適可而止的怒火？

眼看人過中年以後，人際互動似乎在情緒的展現上，不像年少時血氣方剛那樣地天不怕地不怕，反而年紀愈大愈是介意並且盡量設法刻意避免發生衝突，不外乎雙方圖的只是顧念到地球是圓的，要是把路走窄了以後，以後大家狹路相逢不好做人。話說回來，回到最近生命中的情緒爆炸機會教育裏，連著幾樁讓我暴怒的事情，時間點剛好都離得非常近，這也開始觸動我有意識地深沉思考，站在身心(尤以情緒在發洩時)如何更加健康的分上，我好像應該為自己從零到一百的怒氣光譜兩端之中，設定幾個不同強度的分界點，也好讓自己與對方在交手的過程中，不論是誰觸碰到誰的燃點爆點，兩造彼此都能在雙贏求全的情況下，保持優雅全身而退，不必搞到面紅耳赤劍拔弩張一發不可收拾時，結下又一條本不必要的冤家樑子。

說到結樑子，夫妻關係真的就是一場歡喜冤家的最佳組合。話說兩個分明愛得要命的人，卻又因為朝夕相處天天吵吵鬧鬧的，有時候總覺得我太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容忍我與瞭解我的人。當然，這個「倒楣的女人」自從嫁給像我這種一旦發怒，便可從風平浪靜瞬間滿格爆炸的「超級賽亞人」，我想他若不是被我搞得遍體麟傷，再不然就是已經在這幾年的婚姻中，漸漸被我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了。

婚姻初期當我太太領教我那瞬間滿格的猙獰與可怕時，想當然夫妻關係自然產生裂痕。然而，所有世間的友誼或人情，要是真的搞到後來不爽快不對盤，本就隨時可以說絕交就絕交，從此各奔西東互不往來。偏偏枕邊人吵得最兇罵得再狠，床頭吵完到後來還是得回到床尾一起睡覺，吵得愈兇睡得愈彆扭。後來我跟我太太之間設計了一個「暗語」：只要我快要爆炸發怒時，當我告訴他「不要再說了…….」時，這時候的他就一定要識趣地聽懂暗語，要不轉移話題，再不就是出去透口氣緩個場，藉此避免掉繼續下去撕破臉弄壞關係的惡言爭吵，等到氣頭過去了以後再讓自己試著心平氣和，冷靜理智處理方才氣頭上所發生的事故原由。

日前正在懊惱自己人際情緒燃點的自我調適過程中，因著「不要再說了……」的婚姻暗語，讓我靈機一動地轉念思考：假如我也能在戲如人生的交際場上，恰似婚姻溝通的模式，設計一個情緒快要爆炸的暗語，提前週知並提醒大家，一旦當我出現諸如這樣的「暗語」訊號時，請大家就不要再繼續往下朝著飛蛾撲火的方向，以免啟動我那暴怒後非常慘烈的情緒開關。這樣一來，或許也可以為我個人在未來的人際關係上，建立一份更加健康與圓融的送往迎來。

關於發怒前的人際暗語，既然婚姻中可以奏效，那麼就平行移轉地巧妙套用，帶到人際生活中試著執行看看吧。這一切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讓自己朝向「活到老學到老」的漫長路上，透過不斷的精進與學習，讓自己做個比昨天的那個自己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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