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燒車看國防工業

草根影響力新視野 文：魏孫鴻Photo Credit: fsHH @ pixabay by CC0 Public Domain

26條人命，一台沒辦法逃生的遊覽車，在國內引起了非常廣泛的討論。雖然有些人硬是要把所謂的「一條龍」、「低價團」掰成主因，甚至有些人還把馬英九再抓出來藉此污衊，但事實上，這個事件到底為真相為何，在所謂的「五瓶汽油」說出現後，更加撲朔迷離。然而，無論如何，因此而引發了大家對於巴士這項主要的路上交通工具安全性的考量，可說是慘痛犧牲唯一的正面代價。

台灣的巴士，從中巴到大巴，大多數都是進口底盤、引擎後再拼裝出來的。雖然交通部長賀陳旦在立院面對自家立委的質詢，回應道：「大客車打造是汽車工業的一環，業者的主要工作是打造車體，不應用拼裝車汙名化。」但是，拼裝就是拼裝，安全性絕對不足是事實，這場悲劇讓我們到了非正視不可的關鍵點。

那麼，火燒車跟國防工業有什麼關係呢？我先再說一個當兵的陳年往事。服預官役時，我受訓的所在是已被裁併的「陸軍運輸兵學校」。除了一般的學科外，主要的術科就是悍馬車的相關課程。而悍馬車，是上世紀末國軍向美國採購用以替代老舊的1/4噸吉普車。但，這看似威風凜凜的巨大車輛，事實上卻是美國對台「爛軍購」的一個標準例子。

首先，售予中華民國的悍馬車是所謂「民用型」的，跟美軍自家用有防彈鋼板的軍用型，在防護力上差了一大節。我們可以說，國軍用的跟美軍用的壓根就不一樣，但跟阿諾史瓦辛格開著玩的那台除了顏色以外那就一模一樣！其次，美軍只賣車，保修線就另當別論了。幾十億的合約，修車、保養還跟你刁難，這是什麼跟什麼？當初的教官，就是當年陸軍派去接車的種子之一。他說這車的結構跟一般車輛不同，以輪胎而言有自動充氣的機制，但美方不教拆裝維護，要學得另外付大錢，他只好帶著幾個士官長，摸索了一個多禮拜才順當地拆掉一顆輪子！最後，這車根本不實用。台灣的悍馬車，裝檢幾乎沒有一台可以過。這是二十幾年前的話囉！為什麼？單單它啟動器的構造，因為得應付美軍全球都要包的需求，有一個針對極地酷寒加溫以利發動的開關；要點火發車，得先開這個開關。但台灣恐怕開到高山遇著大寒流還未必用得上這玩意兒，所以從小在亞熱帶長大的國軍駕駛兵都是直接轉鑰匙點火，時間一久，這個加溫器開關就完蛋了。外加零件難得，我當兵時就有一堆因為缺料所以無法動彈的了；而時至今日，我很好奇國軍買進的總量跟現在還能真正承擔任務的數量，中間相差了多少輛？

我們為什麼要買這樣的一種車輛，來當作國軍基本的載具？我們的汽車工業，一直以市場小為藉口，而退縮不前。當下也只有裕隆集團發展自我品牌，而絕大多數都還是採用日系的進口引擎、底盤在台灣組裝。小車這樣，大車就更不必講了。連柴電混合的低底盤公車，我們都寧可跟韓國買，卻不願意自立發展。

蔡政府號稱要花2500億發展國防自主，主要著眼在軍機與軍(潛)艦的製造。我相信，我們定然有這樣的能力，但既然機艦都可以自己來了，為什麼車子不這樣思考？都講什麼新思維，要這樣想想、那樣想想，那麼何不結合既有的汽車工業基礎，讓軍用車輛全面國造化？

部隊要用多少車子？從吉普車、載重車到巴士，這些東西，如果由部隊的需求領軍，以嚴格的標準設計、檢驗與製造，複以帶入新能源、新動力的概念，產品成熟之後再轉換成民用型態，來取代這麼多安全性低的大、中巴，也成為公車主要的供應者，台灣的汽車工業不是更上層樓嗎？別忘了，這幾年很夯的電動車輛中關鍵的電池技術，台灣可是執牛耳啊！

再者，這樣去做，需要的人才也多。台灣那麼多理工博士，不是正在哀嘆找不到工作、待遇太差？那麼無論是機械電子、動力系統、空氣力學、通信電子、射控程式、材料科學…等領域，都是軍用車輛必須完善之所需，且由小看大，這些人才從車開始，至船艦、飛機，都可以廣泛徵集、培養，何樂而不為？再說，車輛一出廠，之後的零件生產，保養維修又是一筆需求，對台灣的經濟提升也會產生助益。而且，輸出車輛比輸出軍機、船艦來得容易，產品做得好，民用化後政府組「國家隊」對外拓展市場，台灣從拼裝車之島就有可能成為好車輛之鄉，產業升級不也才有譜？

我們向來以繳保護費的心態，吞下美國給予那些過期、高價且遠低於我們需求的軍備。如果連車輛，到今天碰著了這樣的事情，蔡政府還無法想想，換個思維去面對這些工業的發展，把軍民需求合一，做更長遠的規劃，那麼這樣的犧牲，不過換得的就是一時的嚷嚷，跟等待下次悲劇的時間罷了。把拼裝當成汽車工業，大小車都這樣搞了那麼多年，舉國都不思進取，那還談什麼產業升級？蔡總統把眼光只放在「高端大器」的航太工業、造船工業上，試問一個連車都搞不定的國家，這些要成功的機率又有多高？到頭來，會不會輕者是好高騖遠、重者中間還包含著人謀不臧？我們都希望國防不再被美國人掐著脖子，要自主，先踏實。期盼這樣的犧牲，在安全性的討論下，台灣能走出拼裝的苟且，真正地往「自主」的方向大步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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